AyesTenny

云妮太可爱啦，少女心事，当拿彩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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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还在游戏厅里的日子里，云妮洛普时常觉得自己是个没人懂的探险家。她的朋友们热衷于交友和八卦，热衷于用各种方式使自己的头发变得更加柔顺和金闪闪，而云妮洛普却更热爱探索赛道。她好奇每一条路上的小小坑洼会对车况产生什么样的影响，从不同的角度看拐弯处的光线会有什么变化，每一片巧克力沼泽的浓度是否都完全一样。某一天她为了研究路两旁的精确坡度，开着车径直冲进了糖果棒丛林里。

“云妮洛普！”阿修掰开歪倒的糖果棍儿，把整辆车拖回赛道里，拍拍她的脑袋，“斜坡是不该用来飙车的。”

云妮洛普有些不服气。究竟该是谁来规定哪里可以飙车而哪里不可以呢？后来她开始在半夜，等其他女孩儿都睡着之后悄悄溜进赛道。最初她在黑暗中横冲直撞，卡在糖果棒、甜甜圈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之间，要废九牛二虎之力才不至于彻底失去自己的小车；但渐渐地她学会了漂移，学会了在斜坡上跑出漂亮的甩尾，甚至有一两次利用高度差直接从赛道的这一边飞跃到了那一边。甜蜜冲刺里的月亮只被设定成了一种形状，于是她时常在练习之后把座椅调到最低，仰头看那个永远圆圆的月亮。

之后她闯进了狂暴飙车。在她看来，狂暴飙车的一切都酷炫极啦——那简直是梦寐以求的一切——棕色的、尘土飞扬的路段，令人毛骨悚然又热血沸腾的火焰，各种型号、带着复杂按钮的赛车——会撞开窨井盖冲她咧嘴微笑的鲨鱼——

最重要的是，这里还有闪姐——闪姐比这一切的一切加起来还要酷。她抱着双臂的样子，她弯下腰认真对她说话的样子，尤其是她开车的样子——云妮洛普注意到，飙车的时候她金色的头发会被风吹得飘起来，在阳光下闪呀闪呀，像一块灿烂的反光镜。每次想到这些，云妮洛普就感到脸颊有点儿发烫。她曾试图把油门踩到最底，试图让自己的马尾巴也飘起来——但它只是像一个小弹簧，在她的脑袋后面跳呀跳呀。

我只是一个小女孩儿，她有点气恼地这样想。而闪姐，闪姐已经是一个酷酷的大人了。

再后来她又闯进了城堡里。你是一个公主呀！那些漂亮的女孩们这样提醒她，可爱、独立、会唱歌的公主。于是她对着水里的倒影唱了一首歌，关于期许、热爱和梦想。唱完之后，她自己都有些吃惊——我竟然有这么、这么的喜欢飙车！

于是她不顾一切地、在闹出很大动静又最终摆平了它们之后又跑去找了闪姐，马尾巴在脑袋后面跳呀跳呀，希望酷酷的闪姐可以把她的数据加进这个酷酷的游戏里，这样她也可以做一个和红色赛车、火焰与鲨鱼一样酷酷的大人啦——

“当然可以啦，云妮洛普，”闪姐弯腰摸摸她的脑袋，“我的小姑娘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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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妮洛普加入了狂暴飙车，但她总有那么一点儿不服气，又有那么一点儿不高兴。闪姐只是把她看作一个小姑娘、小朋友、或者一个公主——一个会飙车的小姑娘，但主语依旧是个小姑娘，仅此而已。每次有什么危险需要处理，闪姐会喊她的其他朋友，黛比、李，或者其他的谁去做，而云妮洛普每次只是站在一边儿。

她打了个电话给太妃糖，说起在狂暴飙车里开心和不开心的事，鲨鱼、烈火以及她对闪姐的感觉。
“她的头发是那么那么好看，”云妮洛普兴奋地比划着，说着又有点儿泄气，“但她只是把我当作小孩子来对待。”

“你是说，”太妃糖叼着一根棒棒糖，声音含糊不清，“你想到她的头发，就会觉得脸颊发烫？”
云妮洛普点点头。

“天呀，”太妃糖嚷嚷着，“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！”

云妮洛普飞快地掐断了电话。喜欢——那是什么！她捂着脸跳进了被窝里——狂暴飙车里可没有那种像朵云一样软绵绵的公主床，她现在的床头是铁栏杆的，被单上印着军绿色的迷彩花纹。

那天晚上她做了奇奇怪怪的梦，梦里黛比和李要把她开除出车队，因为她年纪太小了——她只能搬进下水道的鲨鱼嘴里睡觉，还要自己准备一根小棍子用来撑住它的牙齿，防止自己在睡梦中被咬住。而闪姐只是看着这一切发生，然后弯下腰摸摸她的脑袋。“我的小姑娘，”梦里的闪姐说，“只有大人可以睡在床上，每个小姑娘都要在鲨鱼嘴里住到长大了为止——”

这当然只是个梦而已，闪姐是不会把她丢进下水道的，闪姐是全世界最好、最酷的闪姐。于是她愈发努力地练习赛车，练习漂移和一下从断崖的这一端落到那一端。闪姐会开着那辆全世界最帅的红色赛车跟她一起，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飘起来。

“那个悬崖，那不是用来飙车的！”一次黛比看到了之后惊恐地说，“看到那里的牌子了吗？「危险，请勿超越」——”

“哦，傻瓜，”闪姐哈哈大笑，“谁都没资格告诉我哪里能飙车而哪里不行。”

那一刻云妮洛普感觉到自己和闪姐之间的距离「刷」地一下被拉近了。不只因为闪姐和她一样热爱飙车，技巧纯熟——更因为她和自己一样，是个不受规则和赛道束缚的探险家。所有人都觉得看到烈火就应该停下来，调头换一条路或者绕过去，只有她和闪姐会把它看作赛道的一部分，想出这样或那样的方式有惊无险地穿过它们。

闪——姐——，她偷偷地重复这个名字，轻轻抬起舌头，又在最后摩擦上颚的那一下把音发的特别重。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轻轻地握住了，每一次心跳都好像是想要从什么东西里挣脱出来。闪——姐——闪——姐——，闪姐闪姐闪姐——和她一样的探险家——

“说真的，你应该把自己的感觉通通告诉她，”太妃糖对她和颜悦色（可能是因为自从云妮洛普一离开，她就成了整个甜蜜冲刺里最厉害的小姑娘），“你看，所有话都只有说出口才有意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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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她鼓起勇气，以需要一个人指导自己练习赛车为由在半夜把闪姐叫起来（“气氛和时间都是很重要的！”太妃糖一本正经地教导她），开过最平坦的一段路，然后把车停在那个可以看到月亮和满天星星的悬崖边上。闪姐打了个哈欠，晚上她会把头发挽成一个高高的团子，看起来比白天的时候年少一点。

她温温和和地看着云妮洛普。糟糕，云妮洛普的脸控制不住地发烫了，像某种需要修理的电流问题。别看着我别看着我别看着我——她在心里想这样，这样盯着我我根本没法儿说出一句好听的话——

云妮洛普只好别别扭扭地把视线挪开，装作不经意地随手拍拍仪表盘旁边的小按钮——驾驶座的靠椅哗地倒了下去，她的后脑勺在椅背上撞出了哐的一声响。闪姐笑了起来。

“傻姑娘。”她说。

云妮洛普红着脸想要反驳，可她的视线忽然被云层里的小小光亮吸引住了——在浓重、漆黑、摇摇晃晃的云朵间，有一轮弯弯的月亮。

“闪姐！”她惊讶地大喊，“月亮还有这种形状！”

于是闪姐也拍了拍那个小按钮，把副驾驶的椅背放下来，现在她和穿绿衣服的小姑娘躺在一起了。“在我刚被设定进入这个游戏的时候，”她说，“狂暴飙车还完全不是现在这样呢。”

她就这样说了起来，在星空下的红色跑车里。从最初只有两条标准赛道的时候讲起，再到每一次停服，游戏设计师的更换，地图逐渐的扩充，火焰、灰烬、鲨鱼和其他人物的加入——当然啦，还有自然景物的设计，更多天气的变化和月亮的阴晴圆缺。

“还有，”她抖抖自己的黑皮衣，一些白天粘上的尘土在空中飘了起来，“原本只是一件牛仔衬衫，全是那些玩家坚持要来的——「闪姐怎么可以没有一件酷炫的外套呢！」那些小伙子给编程师写信，于是衬衫就换成了这个。”

那是一种满不在乎的口气，好像在说有一件全世界最酷的皮衣是理所当然、不值得一提的。而云妮低头瞧了瞧自己绿色的、有那么一点儿褪色了的卫衣和格子裙，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跳进了她的身体里——毕竟之前在游戏厅里她一直是最自信最不羁的那个——可是现在，依旧是那只手在触碰她的心脏，这次那只手轻轻戳了戳它，让她的心酸溜溜地、十分敏感地缩成了小小的一团。

“哦，”她轻轻地说，“之前有一次，甜蜜冲刺升级之后出现了一个系统漏洞，从赛道某一个角落可以看到，嗯，像素阵，有一点像彩虹，又有一点——”

那只手更加用力地敲了敲她的心脏，令她惴惴不安地停了下来。

但闪姐飞快地把头扭过来，热切地看向她。

“原来不只狂暴飙车里会有那种小漏洞！”她兴奋地说，眼睛在烟熏妆下闪闪发光，“一两年前我从这个悬崖摔下去的时候见过一道彩虹，天呀，那是我在这个游戏里看到过最美的东西啦——不过其他人都没什么兴趣。我是说，李甚至从来没敢开到这个悬崖上过——虽然我们在游戏里可以无限复活，但毕竟要等到第二天才能重启——他们都觉得没必要故意从悬崖上冲下去，浪费一整天的生命，就只是为了寻找一道，嗯，不一定能再看到的彩虹。其实说的也有道理，我们每天都够忙的啦，没必要再一遍一遍地跳悬崖——”

“我身体里的冒险精神好像有点儿被工作耽搁了，”她停了一会儿，最后这样说，晃了晃金色的脑袋，“不过二十五号他们就要升级系统啦，这个小bug大概也就不复存在了。”

有一点小小的期望正从小探险家云妮洛普的胸膛里升起。

“你难道不会遗憾吗，”她慢慢地说，“我是说——闪姐，再过一个月，你就永远不能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啦。”

闪姐耸耸肩。“半夜可看不到彩虹，”她说，“白天我还有很多比赛要跑。”

“李可以帮你跑常规赛道，”云妮洛普字句斟酌地说，和闪姐对上了一下目光，又飞快地移开了，“这个游戏已经存在这么多年啦，相信我，不会突然冒出一个网名叫暴怒者18765或者水晶天使love的新用户在一天之内解锁所有只有你能开的隐藏赛程的。”

她看到星空下闪姐的眼睛里跳动着的东西，那么熟悉，她想着，只有探险家才能看到另一个探险家的热情。她又有一点儿骄傲：原来全世界最酷的闪姐，也会有需要别人去推上一小把才能踏上未知道路的时候——这岂不是说明，她，云妮洛普，是全世界最最最酷的人了！

“我不知道，”闪姐眨了眨眼睛，睫毛忽闪忽闪，“你愿意跟我一起吗？”

快乐的种子掉进云妮洛普的心里，然后在一瞬间哗啦啦地破土而出，长成一棵健壮、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。

“当然啦！”她大声地回答。

闪姐没有叫她的名字，「小云妮洛普」，或者什么「我的小姑娘」，闪姐只是犹犹豫豫地征求她的意见，想让她陪她一起探险，去看一道彩虹，像两个真正的大人那样——那一刻月亮已经悄悄藏进了云层，朝霞正像海浪一样层层叠叠地翻涌上来。太妃糖让她说「我喜欢你」，只说那四个字。太妃糖多傻呀！云妮洛普想，太妃糖没有经历到这样的夜晚和拂晓，她永远不会知道，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那么多事和那么那么多话，是比那四个字更加重要的。

“当然啦！”她又大声重复了一遍，把椅背调回了正常的样子，以便够到油门。

太阳就要升起来啦，照亮狂暴飙车的每一个角落，赛道、尘土、鲨鱼、火焰，还有从悬崖掉下去才能看到的那道彩虹。她看着远处的云层里，一个明亮的光影正在向上跳动，而很快，或许只再过一两分钟，它就要冲破阴影，冲破云，冲进一个闪闪发光的、长大了的、充满探险的世界——

“坐稳了，”她说，“我们要去看彩虹啦。”

她握住方向盘和档位，毫不犹豫地把油门踩到最下。赛车轰鸣着冲向前，闪姐在她的旁边大笑，金发在风中畅快地飘起来。尘土和微粒在拂晓的空气中飘飞，撞在她的脸上，一切的一切都充满生机和希望，就在那一刻，黎明的太阳窜出了云层，像热情的火焰一样点燃世界，点燃云妮洛普——

她飞了起来，冲进风和阳光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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